【范宜】百万个吻（四）
『尘世上那些爱我的人,用尽方法拉住我。
你的爱就不是那样,你的爱比他们伟大的多,
你让我自由。』
（四）
次年春，外境来扰，占领了克里斯诺亚王国边壤的亚里士。王上下令，召林、金氏军队调兵前往，分南北两路进军，左右包抄。
军中还传来一个消息，段伯爵将正式加入皇家军队，参与此次讨伐。
这让林在范想起当时名单上被划去的名字。段宜恩原本应该是和林在范、朴珍荣等同一批加入军队的——毕竟将年轻一辈送去皇家军获得兵权，这是贵族取得更加巩固地位的重要途径。
那个时候军内说的是他因为身体体弱抱恙，还引来不少或明或暗的嘲讽。
然而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，那时的段宜恩正带着段家的人马沿海贸易经商，与海盗几经恶战，最终征服出了一条海上航线。
他会跟哪只队伍……想这么多干什么——林在范甩了甩头，压下心头莫名的隐隐期待。段氏一直扶持的是金氏，两家又是唯二的正统贵族，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随金有谦的军队……
“报告少校，朴中尉这次行动被王上特招协助金少将北下……”帐外传来李副官的通知。“嗯？……知道了。”林在范喝了口茶，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。北面盘踞着外域势力的重要据点，多些人马是理所当然的。
“哦，对了。——段伯爵主动向王上请召，将随我军出征。”
“噗——什么？！”副官的话在耳边炸开，林在范险些被茶水呛住。“少校大人。”耳边传来一个带着闷笑意味的问候，随即帐帘被人撩起。
真是想什么来什么。看着穿好士兵服的段宜恩，墨绿色的军装衬着过分白皙的肌肤，眉目凌然。修长的指骨微微托着帽沿，周正挺拔的模样俨然一副少年有成的大将风范。
“你到底在搞什么鬼……”心头蓦然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欣然，林在范努力克制住自己，冷着脸说道。
“没什么，就是来看看我喜欢的小鬼——”段宜恩一改伯爵身份时的高贵自持，露出一个颇为无赖的笑容，小虎牙若隐若现。
第一次看见段宜恩这般模样的笑容，林在范心尖不由一颤。沉默良久才开口，冲着外面喊到。
“李副官。”
“到！什么事，少校。”
“把这个士兵带下去——冒犯上级，一百个下蹲，取消早饭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军队南下的路线会途经段宜恩所管理的一块封地——凡生。早就有所耳闻段氏前些年开始沿海经商，把封地的经济发展的如同都城。虽说贵族阶层一向看不起经商贸易，认为有损贵族颜面。
但现在亲眼看见凡生的人民生活富足盈余的情况，林在范不禁有些羡慕，想起他家西部封地前些日子还在闹饥荒……
“你的封地。”他们带着军队，缓缓踏进凡生的领土，周围的居民在看见段宜恩的时候，立马放下了不安的神色。
“嗯。我给李副官说了，让他带着人马到我的庄园整顿休息。”段宜恩一个侧身下马，拍了拍裤腿，仰头望着还骑在马背上的林在范。
“下来吧，我带你逛逛。”
林在范内心一边暗自嘀咕，这才一天，怎么我的副官搞得像他的仆人一样使唤……一边又难得乖巧的下了马。不过，他确实想看下这个沿海而建的小城镇，为何会如此繁盛。
“他们这是在干什么。”林在范的视线被码头边盘点货物准备开船的一批商人所吸引。
“出海贸易。”
在听到出海两个字的时候，林在范的眼睛亮了亮，有些新奇。“人总不能一辈子都束缚在这有限的土地上。”看着林在范有些激动的小眼神，段宜恩柔声开口。
林在范静静的听着，贵族里像是父辈中也不是没有做这个的，但是很少。他们被称为——新贵族。但是毕竟传统文化根深蒂固，再加上现在做经商贸易的贵族大多是非常偏位的血统，诟病很深。很难想象段氏居然热衷经商……
他没记错的话，金氏大封地主向来都是反对资本经商的。
“而且大家应该有自己的生活，没有人生来就比他人高贵。”沿着码头边的街道，路过的居民都向段宜恩亲切的问好。“早上好啊，伯爵！”“早上好。”段宜恩都笑着一一回应。
“世界上不该有君王，能统治人民的只有他们自己。”听着段宜恩一句又一句惊世骇俗的言论，这要是传到他人口里，每一句都可以为他扣上一顶反叛的帽子，当众处死。
“那你为什么还支持金氏夺权？”林在范忍不住直截了当的问出了他的心声，只看见段宜恩怔怔的望向蔚蓝的的海面，没有回应。
过了一会才把头偏向林在范，凝结水色的双眸中夹杂着一丝无奈和坚持。
“因为，人也不能只为自己而活的。有些的东西，当自己没有强大到创造条件时，只能选择一个不算坏的结果。”
“伯爵叔叔。”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，“爸爸出海带回来了香料，妈妈做成香包说送给您。”
“哇，很好闻我很喜欢。谢谢你，莉莉安。”段宜恩一把将人抱起，如同邻家哥哥般的笑容温和到让人竟心生不出一丝距离感。
“伯爵。”莉莉安用天真又困惑的大眼睛望向林在范。
“哦，这是我的小侄子……”段宜恩故意拖着长音，在莉莉安耳边小声的说着，冲林在范眨了眨眼。
“是上司！”从来没有应付过小孩子的林在范显得有些慌乱，紧张的牵动了嘴角，扯出一抹僵硬的表情。
莉莉安明显被林在范的表情吓到，小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段宜恩的衣领。
“噗。”段宜恩看着林在范笨拙却又努力想表达友好的模样，忍不住笑开。“莉莉安别怕，哥哥只是有些紧张，你像这样——啾。”段宜恩一边说着，一边移步到林在范身侧，在脸颊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。
“像这样，鼓励他一下。”
莉莉安认真的点了点头，非常用力的在林在范额头上啵了一个，甜甜的说“哥哥好。”
一瞬间林在范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，连忙低下头，用手背贴在鼻尖前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。
从小就被教育如何当好一个名门望族，如何成为管理国家的主人。林在范向来对亲人之类的感情既陌生又渴望。莉莉安可爱的一吻几乎填满了林在范内心缺失已久的空白。
当然，他也没有忘记某人乘机的偷袭。
“段宜恩……”从指缝间传来林在范沉闷的声音。
“到！我的少校。”
“……冒犯上级，一百个下蹲，取消午饭。”
“啊——不是吧，早饭就没给吃！”
“……那再取消晚饭。”
“……我错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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